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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連宏:美國的訓練量超過我的想像

作者:麥卡貝sports ‧ 2017年10月13日 11:04
陳連宏。(圖片來源:作者自行拍攝)
陳連宏。(圖片來源:作者自行拍攝)
原文經麥卡貝Sports授權刊登

作者/文生大叔

認識陳連宏的時候他還是選手,但是我們其實只有一面之緣;那時我常常代表道奇隊回臺灣,有一次和道奇亞洲事務部主任興梠英三郎(Acey Kohrogi)去探訪長期合作的興農牛隊,賽前在球場上看到正在準備的統一獅隊,就一起過去和『陳金鋒的哥哥』打招呼,然後還在全壘打牆上的陳金鋒看板前拍了張合照。

這次鑼總來到美國進修,我才比較有和他深入聊天的機會,也陪著他在洛杉磯舊地重遊,探訪他曾經與中華隊一起過境住過的飯店,以及和隊友一起採買過的中藥行;鑼總和陳金鋒一樣是個外冷內熱的人,兩個人的幽默感也很像,但是鑼總熱身比較快,很快就可以打開心門分享自己的想法。

這次的訪談和過去不同,不是一次坐下來把問題全部問完,而是在和鑼總好幾次的共處聊天之後,再逐一整理出他對一些問題的回應;我很喜歡見證臺灣球員或教練在接受到新知識之後,那種迫不及待想要和臺灣棒球界分享的熱情,從過去在道奇在興農、到後來陸續接觸過的許多臺灣教練,他們這種想要回饋臺灣的熱情是很讓人感動的,而陳連宏教練也不例外。

大叔:是什麼時候開始有想要出國進修的想法?

鑼總:應該是2016年,在統一擔任首席教練時接觸到柏安力(Michael Brumley)教練,那時他雖然是擔任打擊教練,但是因為和他一起輔助郭總,所以中間有很多交流,覺得自己學習到很多,也就開始想如果有機會出國進修的話也不錯。

大叔:來美國之前對國外的環境有沒有什麼想法?或是說有沒有特別想學些什麼?

鑼總:來之前完全不曉得這邊是什麼樣子,當然我接觸過一些出國的選手,還有之前曾經在美國進修過的葉君璋總教練,會對美國有一些想像,但是我覺得既然自己要花時間出國學習,那心態上就應該把以前的全丟掉,讓自己把心胸打開去接受這些新的知識。

大叔:金鋒在美國打球這麼多年,這趟來他有沒有給你什麼建議?

鑼總:他在美國打球的時候我們有聊到過美國的情形,不過當選手跟當教練是不一樣的;選手要努力學習怎麼讓自己更好、更強,但是去學習當教練的話,就要學會怎麼把這些好的方法跟概念教給選手,我覺得這不太一樣。

他以前都會一直跟我說小聯盟很累,但是我沒有想到會這麼累,而且他沒告訴我亞利桑那會這麼熱!

大叔:來美國這段時間,你覺得最大的困難是什麼?

鑼總:最難適應的絕對是語言,因為突然在一個聽不懂也沒辦法說的環境,看到了什麼或是想問什麼都沒辦法馬上說出來,真的很痛苦,也很容易就會覺得很沮喪,幸好有翻譯Fox他很幫忙,不然我差不多第三天就想回去了。

(*Fox宋身仙是鑼總自費聘請的翻譯,一起在聖地牙哥教士隊的小聯盟參加訓練;在臺灣出生長大的Fox曾經是旅美球員倪福德、曾仁和的翻譯,對臺灣棒球的發展以及美國小聯盟的運作都十分熟悉。)

大叔:第三天就想回去?為什麼這麼慘?

鑼總:在亞利桑那白天天氣很熱,攝氏40幾度就像烤箱一樣,我們在球場上,太陽就是這樣直接曬下來一整天;剛開始幾天真的是時差,晚上沒辦法睡,就坐在陽台看高速公路慢慢變成沒有車,然後天慢慢亮又開始有車,好幾天都是晚上沒睡,早上四五點就已經準備好可以去練球,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辛苦。

大叔:在小聯盟每天的課程大概是什麼樣子?

鑼總:我很感謝教士隊球團給我這個機會,讓我可以在春訓基地跟這些最基層的教練和選手一起學習;每天早上從準備會議到熱身、練球、比賽、還有之後的重量訓練,球隊都讓我親身參與,我就是教練團的一份子,不會覺得自己是外人。

大叔:在美國這段時間,你第一次覺得驚訝是什麼時候?

鑼總:(大笑)應該是他們問我可不可以投BP打擊練習吧!我真的是嚇了一跳,因為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投打擊練習了;第一天他們問我的時候我真的不敢答應,怕自己會投不好,後來他們第二次再問我,我就不好意思拒絕,就去投了,後來有的時候好像還投兩組。

大叔:那你的手還好嗎?

鑼總:後來差不多每天都投,就投成習慣了。

(*美國小聯盟球隊一般是總教練、投手教練、跟打擊教練三位,有的球隊會有第四位助理教練隨隊幫忙,四組打擊練習都要由教練們要自己投,很少有別人幫忙。)

大叔:你當球員時碰過最讓你頭痛的投手是誰?

鑼總:肯定是1999年的亞錦賽,那時候碰到松坂大輔,應該是才19歲吧!他的球很快,那天滑球又投得很好;我記得金鋒第四棒打得不錯,可是我在他後面第五棒一直被三振...

大叔:其實那年金鋒對松坂也沒安打,而且跟你一樣被三振2次...

鑼總:真的嗎!我怎麼記得他打松坂打很好?

大叔:金鋒對松坂打得好是後來2003年再度對決的時候,那次金鋒打了松坂3支安打,不過1999年中華隊真的是全隊都被松坂壓制。

鑼總:我們出發前有看日本隊的錄影帶研究,不過那年金鋒剛從美國打完第一年小聯盟球季過來,我們沒有特別講到要怎麼打,只能說那個時候松坂真的很強。

大叔:那是你們兩兄弟第一次同隊吧?有什麼特別的回憶嗎?

鑼總:是第一次也最後一次,兄弟同隊的感覺其實蠻特別的,因為就是有一個比普通隊友更親的人在隊上,那剛好我們又都是外野手,所以練球什麼的也都在一起,是一個很有趣的經驗;除了這個之外,其他的就沒有什麼特別的,大家還是一樣要認真打球,要努力贏球。

大叔:你上一次跟人要簽名是什麼時候?

鑼總:這個大概有20年了吧?是有一次中華隊出國集訓,就是在洛杉磯機場我看到打籃球的那個巴克利(Charles Barkley),我就去請他簽名;我記得那個時候他的經紀人不讓他簽,但是他還是幫我簽在中華隊的外套上

大叔:那上一次有人請你簽名呢?

鑼總:那我記不得了。

大叔:在美國經歷到小聯盟和臺灣最大的不同是什麼?

鑼總:真的太多了,像我一定要說,那些覺得美國訓練很輕鬆很隨性、都沒有什麼份量的人,一定要出國來看看;美國這邊的訓練量超過我的想像太多了,不管是打擊、防守、還有重量訓練的份量,都比臺灣練得多很多。

美國春訓基地有一個很棒的地方,就是球團把基地的硬體設施建設得很好很舒適,讓選手會想要喜歡留在基地,教練也願意提早到球場幫選手做額外的特訓,不會每天到了球場就想趕快練完趕快走。

和我一起在受訓的還有一位剛剛退休的韓國選手,他就說親身體驗之後才知道原來美國的訓練份量比韓國還重,唯一的差別就是美國選手有比較多的自主性;美國選手每天除了課表上該有的訓練和比賽之外,都可以提早到基地來進行各種守備或打擊特訓,這些份量都會在教練的監督和協助之下進行,重量訓練的份量更是遠遠超過我們。

大叔:說到選手的自主性,美國教練和選手在相處上是不是也和亞洲不太一樣?

鑼總:在美國,教練跟選手的相處很輕鬆,平常像在講話的時候可能手上還拿著咖啡,比較像是朋友在對話;當然還是會有嚴肅的時候,不過平常就是會讓選手比較不那麼拘謹,可能也比較容易放下防備,講出心裡的話。

臺灣現在當然也比以前好很多了,但是畢竟兩邊的文化不同,很多東西不能全面移植回去,我想我們應該在自己的文化環境裏找到適合臺灣的方式。

大叔:那在技術上有沒有什麼新的啟發?

鑼總:太多了!但是重點是之前我注意到在臺灣大家很講求技術,好像都在找特效藥,想要可以很快就加強自己,但是在美國講求的卻是訓練的方法,其實我們想要訓練的技術可能都差不多,但是美國會嘗試用各種不一樣的方法去練這些技術,而教練的工作就是要從中找到最適合選手的方式,這樣選手才會把這些技術吸收進去。

大叔:回臺灣之後你覺得最重要的是什麼?

鑼總:這是我第一次在美國嘗試學習當教練,我覺得在教士隊學到一件很重要的事,就是要建立一個球隊文化;像我在新人聯盟面對的都是年輕的、剛加入球團的選手,他們有很多可能都是第一次要離家這麼久,所以這個層級的美國教練在技術上和品德上都花很多心思幫助選手。

我覺得在臺灣我們可以加強灌輸一個球隊的文化,像教士隊會強調選手要正直、要有誠信、要學會除了加強球技之外也要幫助團隊,這些球技之外的教育或許是臺灣可以再加強的地方。

大叔:臺灣目前應該都還是利用冬訓和春訓的時候,花時間請專業人士來幫球員上課吧?

鑼總:沒錯,但是我覺得只要上課都有用,因為球員都要不停的學習,不是只有打球而已,他們從這些生活上的學習可以得到更多正確的觀念,這對球員的在不打球之後的人生也會有很大的幫助。

大叔:外籍教練這幾年在臺灣越來越盛行,但是今年在統一還有中信都有一些小風波,你對臺灣教練和外籍教練的相處有什麼看法?

鑼總:我在美國這邊我就是一個外籍教練,所以在每天訓練上我當然都是由美國本地的教練團主導,而我就是來這裡學習的,不管他們怎麼安排,我都會盡我的能力配合,這和去臺灣的外籍教練不太一樣。

如果是在臺灣的話,外籍教練來我絕對不會排斥,我歡迎都來不及,而且一定要努力吸收他的經驗;球團請外籍教練來就是要幫助選手、幫助球隊贏球,不是請外籍教練來讓我們去排斥他,外籍教練有太多和我們不一樣的經驗,看到的、學到的也和我們不一樣,這些都是經驗,都有我們可以從中學習的地方。

大叔:所以你認為外籍教練對臺灣的棒球有幫助嗎?

鑼總:我覺得,如果有人要說外國的教練沒有多厲害,當然也是可以,但是我覺得來自不一樣的地方,整個環境不一樣,一定會有可以學習的地方;當教練真的不簡單, 真要花時間學習的話可能好好學習五年八年都不夠。

大叔:這幾個月下來,你覺得自己有什麼最想加強的?

鑼總:最想加強的現在還是技術上這一塊,在美國學習越久,越覺得有這些新知識給我很多啟發,好像都學不完;另外就是我還希望能加強比賽的場上指揮,這一塊美國教練有很多想法很棒,讓我學到很多。

大叔:臺灣打者在這幾年進步很多,這一次你來美國看到他們對打擊的訓練,你覺得和臺灣有什麼不一樣?

鑼總:這次在這邊是在春訓基地跟新人選手一起做訓練,所以看到的是美國職棒最基礎等級、最基本的訓練方式;我覺得就跟我剛剛說的一樣,我學到的是他們怎麼把這些從不同地方來的許多選手,用各種不同的方法去幫助他們進步,讓他們一方面能發揮自己的實力,另一方面也能符合球隊的文化。

臺灣這幾年有許多國外回來的選手,特別是美國回來的,不管他們在美國的層級打到哪裡,他們都把美國的訓練方式帶回到臺灣,像是美式訓練對力道的運用方式、還有擊球的技巧等等,很多臺灣選手都透過這些曾經旅美的隊友而學會怎麼去應用,這些美式訓練確實帶給臺灣打者們很大的進步。

大叔:投手呢?在這裡對美國的投手教學有什麼特別的觀察?

鑼總:花在投手上的時間比較少,畢竟我必須協助野手進行每天的訓練;但是從打者的角度來看,面對更強的投手該怎麼樣回擊、怎麼樣快速在比賽之中做出調整,這在美國職棒的訓練上也是很重要的課題,我想以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,我希望可以花更多時間再學習這些。

大叔:你覺得臺灣棒球界還有什麼可以進步的地方?

鑼總:教練都需要再進步,不管是臺灣的哪一個層級,從三級棒球到職業,所有的教練都要持續進修,都要努力充實新知,這樣才能幫助臺灣棒球持續進步,這是最重要的地方。

在職業棒球這邊,球探把選手簽回來以後,教練要負很大的責任去養成,我這次學到最重要的東西就是美國職棒養成的細膩度;他們比賽完不是東西收一收就回家休息,而是每一個教練都必須做出這場比賽非常詳細的報告,每一個選手今天的表現怎樣?優缺點有沒有進步?有沒有修正?這些都是教練團每天必須詳細檢討的。

一個球員十七、八歲就開始培養,美國教練讓每個球員都認為他們上大聯盟是應該的,所以對於每一個球員的評鑑都是集思廣益,不管橫向、縱向的溝通都重要;一個球員如果碰上了困難,全系統裡面的教練都會知道,如果我無法處理,會有其他更好、更有經驗的教練可以幫忙處理,用全系統的資源去幫助球員克服困難,這是臺灣還可以加強的地方。

大叔:如果你是中華職棒大聯盟的會長,你最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?

鑼總:我希望改革中華職棒二軍的制度,我希望會長可以看看美國小聯盟的運作,讓臺灣的二軍在訓練和賽制上都能夠有更好的改善;還有就是在臺灣一軍和二軍之間要能夠有更好的連結,不要有那種一軍不知道二軍在幹嘛,二軍不知道一軍要哪種選手的狀況發生。

大叔:回到臺灣以後,你應該還是繼續擔任教練吧?對自己有沒有訂下什麼目標?

鑼總:我之前的合約已經結束,所以回去臺灣就要找工作了,我對什麼都不排斥,職棒、培訓、或是三級棒球都有可能。

以我自己來說,我覺得一個教練你要有最基本的知識,然後幫助選手在心理上能夠成熟、在技術上能夠穩定,最後是和選手一起找到角色的定位,讓選手能在球隊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同時融入球隊的文化。

文章來源:麥卡貝Sport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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